一生聽過男人的很多甜言蜜語, 海誓山盟,後來都煙消雲散, 無影無蹤,令我最難以忘懷的, 還是 ”那個眼神 “。
我想, 眼底傳達出的能量, 應該也具備某種程度的心靈意義。
那年我22歲,大學商科畢業, 社會的新鮮人, 通過考試, 進入一家頗具規模的股票上市公司担任總經理秘書, 而且幸運的, 正巧趕上公司年度大型出國旅遊,在這次出遊中, 認識了”他”,他是總經理高中到大學最要好的朋友, 在自家的家族企業上班, 從”基層做起”, 是公司未來的唯一接班人.
我們第一次碰面, 是我粗心大意的個性, 護照不小心掉在某處被他撿到, 我眼看大家集合完畢準備搭上接駁公車前往機場, 我遍尋不著我的護照.
他見我慌張, 主動走過來, 親切的詢問我的名字, 我因為不認識他, 以為他要搭訕, 狂妄自傲的對他說 : 我幹嘛要告訴你? 他紳士般的把護照拿了出來, 頓時我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, 當他把護照交到我手中時,還笑笑的調侃了我一句, 他指著護照上的照片說: 這是妳呀!
我覺得不好意思,眼光不敢直視他, 說了聲謝謝, 然後飛快的消失在他眼前 .
到了機場, 和同事們說說笑笑之後姍姍來遲, 上了飛機就一路借過, 最後竟發現他身旁那唯一的空位, 就是我的位置, 原來, 我們倆人的FIRST NAME 前二個英文字母相同,所以安排坐在一起.
我有些尷尬, 很想轉身逃走, 臨時却找不到人可以換位子, 只好自登機之後就一路裝睡, 直到他把我搖醒, 說空姐在問我午餐要吃飯或麵?
他似乎試圖化解我的困窘, 一面吃飯一面輕鬆自在的和我閒聊, 他問我有没有騎過馬? 我開始發揮自己直率單純的本性, 描述自己上次騎馬的慘痛經驗:
“草原的馬特聰明,它不想讓我騎,可我非要騎,我來這裏就是要騎馬,看見馬哪有不騎之理,於是騎上去就拼命抽馬的屁股,嫌馬跑得不快,馬就拼命跑,然後突然停下來,把我像炮彈一樣射了出去,我一頭栽進一堆稀牛糞里,弄得滿臉都是牛糞。”我講得眉飛色舞,他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我微笑。
他側頭看著我,那個眼神深深打動了我,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生動、豐富,充滿了欣賞寵愛和寬容,還有愛戀與深情。我當時非常震驚,他33歲, 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的男人味,而我就像是個還没長大的女孩, 他, 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?
天空般廣闊,海洋般深遠,那樣的眼神, 深深吸引我, 現在回想起來, 他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,說明他能包容我的所有任性和率性而為,說明他能寵愛我一輩子。
可是, 當時的我太年輕, 完全不明白!
許多年以後,我已經結婚生子, 成了一個婦人,我想起了初見面的那個眼神, 原來, 自己錯過了愛我的人.
我彷彿聽到了一聲愛情的喪鐘,遺憾的潮水湧上我的心頭,淹沒了那個眼神。
我還記得, 之後的10天之旅, 他總是默默的跟在我的後面, 似乎在守護著我, 當我和大夥嘻笑怒罵時, 他追逐我的眼神没有遠離過, 但一轉身, 又像似錯覺般, 消失無蹤 ............
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在乎過那個眼神,那是我一生中最致命的忽視啊,這個忽視讓我錯過了, 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男人,也許我太年輕太單純太粗心太遲鈍。
愛的眼神,轉瞬即逝,我當時沒有抓住,就再也無處追尋。
之後回到台北, 我們一見如故, 無話不談, 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”瞹眛關係”, 那段時間, 我疲於應付身邊眾多的追求者, 男朋友一個接一個不間斷, 而他, 什麼都沒對我說過。
男女之間有一種關係, 像一層不能 (不想) 捅破的窗紙, 叫曖昧,一旦刺破了這一層朦朧的薄紙,不是成就了戀愛的正果,就是落得朋友也沒得做的下場,通常是後者居多, 所以, 雖然有過電的感覺, 我們都小心翼翼, 一直保持”知己”關係。
我承認我們互相對對方有好感,似乎超過了友情, 還未到愛情的階段,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他,似有若無, 幻得幻失的感覺,對彼此總有一種渴望,一種徹底瞭解的渴望, 偏重於精神上的層面。
只是我一直以為我們不太可能成為情侶,可能與他的富二代背景和本身高學歷又一表人才的個人條件有關。
這種曖昧關係常常讓我變得進退兩難。「我們只不過是好朋友。」
曖昧, 永遠也找不到相愛的証據.
很多男人,不願意把心中的愛說出來,因為害羞,或者因為深沉,有時女人應該懂得去讀男人的眼神,而不是一遍遍地逼問他是否愛你。愛,為什麼非要說出來呢?
人海茫茫,結婚十年之後, 我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神, 那個眼神至今仍是唯一的, 曾經開啟過我心中的那一扇門。
而今, 當我來到了四十不惑之年, 遇見了我的”前世情人", 我的心澎湃洶湧, 始終無法平靜, 因為, 我彷彿又見到了那個熟悉的眼神, 一模一樣的眼神, 這次, 我捕捉到了, 也理解了, 原來, 那是 ”愛的眼神”.